走进蒙古国
      ——从科布多到阿尔泰
      文/摄影
      孟松林
      科布多怀古　　我们一直沿着科布多河行驶，经过一上午的颠簸，终于在下午3点，到达科布多省省会科布多市。科布多市郊区的清风凉爽宜人，四周布满众多的蒙古包。据说住在蒙古包的牧民都是为了躲避蚊子才来这里的。科布多市是蒙古国西部唯一拥有水泥跑道飞机场的中心城市。市内街道整齐干净，有6所大专院校，其中科布多师范大学最有名气。科布多省面积7.6万平方公里，人口8.8万，平均海拔1400多米，距乌兰巴托1468公里。科布多省高海拔的山脉众多，雪峰连绵。雪峰冰川的融化又形成阶梯状奔流的小溪，汇成河流。由于阿尔泰山脉阻挡了西部强力的寒流，科布多又是蒙古国西部最为温暖、最为潮湿的省份。科布多省主要居住着杜尔伯特人、乌梁海人、土尔扈特人、察哈尔沁人、哈萨克人。其中，这里的哈萨克人游牧与农耕兼做，生活比较富裕。
      科布多建城近300年，这里有很多的名胜古迹和秀丽的自然景观，有些已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曼汉苏木的古尔班赛汉山洞经考古学家考证推测，在旧石器时代时期就有人类居住。
      吃过午饭，我们开车到城市中心广场参观。广场宽敞整洁，北面是科布多省政府机关办公楼，西侧矗立着蒙古准格尔汗国——噶尔丹铜像，我问巴雅热这里怎么还立有噶尔丹的铜像？噶尔丹不是打过喀尔喀蒙古吗？巴雅热说：“那是历史。毕竟噶尔丹是蒙古人，这里是噶尔丹的故乡，他是西部蒙古人最为敬佩和崇拜的蒙古民族英雄。这个铜像是在2004年建的，以此纪念噶尔丹诞辰360周年。”
      噶尔丹生于1644年，是巴图尔珲台吉的第六子。他的童年充满传奇色彩，富有灵性神威。根据蒙藏文史资料《秦边纪略》记载，噶尔丹是被指定的呼图克图的转世灵童。这里有一段故事，1635年，温萨呼图克图对噶尔丹的母亲玉姆夫人许诺，他死后将在她的怀里转世。在温萨呼图克图去世的第二年玉姆夫人就生下了噶尔丹。因此，卫拉特蒙古人，西藏格鲁巴集团都认定噶尔丹是温萨呼图克图的转世。
      噶尔丹在13岁时被认定为温萨活佛，即第四世温萨呼图克图，被迎请到西藏拉萨，在五世达赖喇嘛门下学佛。1670年（康熙九年），由于准格尔发生内讧，噶尔丹的哥哥准格尔台吉僧格被杀，其母亲赴西藏拉萨，迎请噶尔丹回准格尔。噶尔丹不仅仅是一位佛教徒，更是一位具有远大抱负和军事才能的政治家。他还俗的目的不仅仅是为僧格报仇，更是抱有建立一个统一的蒙古帝国、弘扬藏传佛教事业的政治目的。时代造就英雄，噶尔丹在五世达赖的支持下，率领僧格旧部，远交近攻，仅用短短的8年时间，统一了天山以北的卫拉特部的周围诸多部落，建立了西部强大的准格尔汗国。成为蒙古各部中唯一能与清朝抗衡的领袖级人物。此后的几年，噶尔丹加强汗权，制定法律，恢复秩序，安抚百姓，救济贫困，先后南下天山，征服了好多部落与诸多汗国，如叶尔羌汗国、喀什噶尔、阿克苏等部落都已成为噶尔丹的附属，噶尔丹的军队成为蒙古西部高原最为强盛、最有战斗力的军事劲旅。
      当时漠北的喀尔喀蒙古、漠西的卫拉特蒙古以及漠南蒙古均向大清国称臣纳贡，但是，大漠还未真正并入清朝版图。虽然清朝与噶尔丹各自怀有心计，但因为清朝忙于经营中原，疆北抗俄，所以，清朝与准格尔汗国也一直保持友好的关系，可是噶尔丹要实现统一蒙古大业，必须获得喀尔喀蒙古地区的控制权，必须获得黄金家族的认同和支持，也许，战争是唯一的选择。
      喀尔喀蒙古政教合一的领袖扎那巴扎尔活佛是噶尔丹在西藏的同窗好友，又是蒙古黄金家族的后裔，图谢图汉家族的成员。现在，却成为噶尔丹统一蒙古的最大障碍。噶尔丹以其弟被杀为由，调动大批军队，发动了对喀尔喀蒙古、车臣汗国大规模的战争，一直打到克鲁伦河，直至清朝边界，逼得“老同学”投奔康熙大帝，寻求保护。噶尔丹以军事相要挟，紧逼康熙皇帝交回他的“老同学”，搅得清朝政府惊恐不安。此时的康熙大帝既不答应交，也不说不行，拖延时间，等待完成对三藩叛军的征讨。噶尔丹也不示弱，穷追猛打，直至兵临皇城。康熙再也按耐不住满腔怒火，开始了对准格尔汗国的战争。他深谋远虑，精心部署，三路出兵，御驾亲征，围剿噶尔丹军队。1690年9月3日两军对峙，战事激烈，这就是著名的“乌兰布通大战”，清朝全胜。
      乌兰布通大战，噶尔丹败北，返回科布多，噶尔丹开荒种地，养精蓄锐，4年之内又3次东征喀尔喀，血洗克鲁伦河车臣汗部。此时，康熙爷也完成和平定了“三藩之乱”，第三次御驾亲征，征讨噶尔丹，在召莫多，噶尔丹遭遇清朝劲旅，损兵折妻，逃往色楞格河，开始了他的流浪生涯。
      此时，准格尔汗国出现内讧，噶尔丹无法返回故里。1697年4月4日，移营到科布多地区巴音图河畔时，突然患病暴死。这位准格尔汗国的缔造者，蒙古一代英雄结束了他53岁的生命。从此清朝康熙皇帝、雍正皇帝与准格尔汗国的关系时好时坏，战事不断。直到乾隆年代，一个偶然的机会，准格尔汗国内乱，乾隆皇帝完成了平定准格尔汗国的使命，真正征服了大漠蒙古及西域疆土。噶尔丹有句名言：“我故乡的土地，就是佛主想要也不会给。”历史就是历史，如果不是噶尔丹孤傲蛮横，不去撼动大清王朝；如果不是准格尔汗国频繁内乱，如果成吉思汗黄金家族不排斥同族，也许，噶尔丹铜像矗立的地方就不是今天的科布多城了。
      科布多城的西南角有座清朝乾隆年间建的古城，这里原是清朝乌里雅苏台将军府管理蒙古西部的“安本府”。现在仅存着厚厚的土坯城墙，人们称之为“桑金墙”，见证着已经被人们忘却的久远历史。
      下午5点钟，热情的巴雅热帮我们租了一辆同样的苏制69型吉普车后，和我们道别，独自一人连夜开车返回乌布斯省。短短的两天接触，巴雅热先生，这位著名的文人和企业家，这位豪爽的蒙古汉子，给我们留下深刻的印象。
      我们准备继续出发。出租车司机劝说：“太晚了，从这里至少150公里内没有蒙古包，荒郊野外又住不了人，科布多的蚊子是蒙古远近闻名的，一般人受不了。”说真的，我从小生长在大兴安岭森林，并不在意蚊子如何，但没有蒙古包的荒郊野外，夜间行车，还是令人恐怖的，特别是蒙古国西部！还是听劝吧，就住科布多市，明早出发，拍科布多黑水湖的日出。
      狂奔阿尔泰戈壁草原
      太阳升起之前，我们到达黑水湖。由于昨晚刚刚下过雨，地面雾气较重，刚下车，好客的蚊子就蜂拥而至，亲热无比，这里蚊子个头大，数量多，很快就落上一层，“爱你没商量”，真的很可怕！虽然日出不怎么漂亮，但是，扎日格楞雪山却显得格外的壮观醒目，连绵的雪峰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出阳刚之气，富有棱角。我们舍不得浪费早晨拍照的好时光，沿着雪山下的公路，一路走，一路拍，尽情地拍下蒙古国西部雄浑壮魄的画面。
      沿途同样遇到一队队转场游牧的牧民，全家老小，赶着牛羊，成队的骆驼驮着牧民全部的家当。在闲聊中，我们知道，他们每年要搬迁七八次。夏季，为躲避蚊子，搬到山上凉爽风大的地方，否则，牲畜也受不了。夏末秋初，随着蚊子的减少，逐步下山。原来只听说因为草少而转场游牧，还第一次听说因为躲避蚊子而转场游牧，好一个科布多的蚊子！
      我们在蒙古国西部的戈壁草原上驾车狂奔，前面有4辆类似中国夏利式的小轿车停在路边，停车一打听，原来是9位英国人，7男2女，驾驶着4辆小轿车，从英国伦敦出发途经十几个国家，跋山涉水，越野拉练，蒙古国乌兰巴托是他们最后一站。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汽车在蒙古高原抛锚了。我的蒙古朋友说：“这些英国人不是疯子，就是傻子。事先应该知道蒙古国的地理与路况，开这样的汽车来蒙古国，简直是开国际玩笑。”汽车的减震钢板折断了，只有换新的才能走，没有零件，在草原上谁也帮不上他们。
      整整一天，我们一直驱车向东南前进。途中经过两个蒙古国闻名的戈壁，一个是珲斯戈壁，另一个是沙日戈壁，都是方圆近200公里的大戈壁。戈壁草原上的野葱盛开着白色的花，向远望去，银光闪闪。据说骆驼最愿意吃这种野葱。望着窗外的戈壁草原，以往的印象一扫而光。原来只认为戈壁滩上寸草不生，毫无生气。可是，我眼前的戈壁，却是充满绿色。在大山两侧的戈壁平原中心地带，还有河流、湖泊、大面积的湿地。那里花草茂盛，芦苇丛生，天空中飞翔着各种各样的鸟，繁多的蚊虫也是鸟类集中的原因。所以，蒙古国的西部也是“鸟类的天堂”。萨其尔图告诉我，蒙古国有几个地方最吸引旅游者，一个是库苏古尔湖，另一个是南戈壁省。
      傍晚，太阳西斜，厚厚的云层好像特意为我们安排好一样，前面，乌云密布，好像马上要下雨；后面，太阳西斜，露出灿烂的笑容。我说这种天气也许会出现彩虹。萨其尔图说：“前面再有蒙古包、羊群、马群、骆驼就好了。”我说那你就当画家好了，只有画家才能任凭想象，锦上添花。摄影家是现实主义者。我们哈哈大笑，是啊！在这样的美景之中，有谁不想展开想象，尽情地陶醉呢！
      神奇的阿尔泰
      半夜1点半，我们到达戈壁阿尔泰省省会城市阿尔泰市，入住阿尔泰宾馆。由于旅途的劳顿，我们睡得很沉。早晨，一阵敲门声叫醒了我们，来人是萨其尔图的朋友斯日特和他的夫人娜仁其其格。斯日特是戈壁阿尔泰省报社的社长，57岁。我们乘坐斯日特社长的苏制69吉普车出发了。今天的目的地是洪库日旅游度假村和蒙古大沙漠的珍珠湖额仁湖。一路上，我们唱歌，讲故事，讲笑话，谈笑风生。
      戈壁阿尔泰省是蒙古国最富有魅力的地方，面积14万平方公里，人口6万，这里的山羊头数位居蒙古国首位，几乎没有农业。阿尔泰市是蒙古国海拔最高的城市，2181米。虽然距乌兰巴托1000余公里，每年还是吸引众多的各国游客前来观光。这里有额吉海日汗山、哈日阿吉日嘎山、苏泰山等著名雪山，有只能通过单车的布嘎特峡谷。北部还有蒙古大沙漠，浩瀚的沙海之中还有清澈的额仁湖和阿吉格湖，湖周还有神奇的绿洲。戈壁阿尔泰的戈壁非常有名，珲斯戈壁、沙日嘎戈壁，广阔无垠，绿草如茵。在戈壁阿尔泰的高原山脉、戈壁、沙漠、草原上生存着无数的野生动物，如岩羊、马鹿、野马、野驴、戈壁熊等，有些已列入国际野生动物保护红皮书。
      戈壁阿尔泰地区，自古以来就是东西贸易的交通要地，举世闻名的汉代古丝绸之路北线也是经过这里。这里有很多的名胜古迹，如查干河边的匈奴岩画。不仅如此，戈壁阿尔泰还为蒙古国养育了众多的作家、艺术家。策·劳代丹巴的故乡就是这里，他写的长篇小说《清澈的塔米尔河》，享誉蒙古国，传诵国外。此时此刻，我站在著名作家策·劳代丹巴故乡的草原，天空显得格外的蓝，白云飞得特别低。羊群把草原点缀得如诗如画。是啊，这样美丽的风光能不出著名的作家和艺术家吗！
      我们驱车翻越了一座高高的山脉，狭窄陡峭的盘山小路，我们被吓得直冒冷汗。快到洪库日旅游度假村时，我们实在不敢再坐吉普车了，斯日特社长自己驾车下山，我们步行，相约在洪库日旅游度假村汇合。
      洪库日旅游度假村坐落在高山峡谷之间，山上有多处可以治病的泉眼，每当夏季，不论是当地人还是外地人，都来此地休闲度假，疗养治病。我们沿着小溪旁的山路，向着泉眼的方向逆流而上，山谷尽头5处泉眼喷涌着清凉冰冷的泉水，旁边立有治疗头痛、关节炎、眼病的木牌。我们一口一口地啜饮着泉水，虽然喝一次不会治愈疾病，但能沾上些灵气也好啊！
      下午4点我们开餐了。蒙古国人没有中国人那种手到菜来的餐饮本事，略微催促就不知道如何做饭了。厨师一着急索性把我们点的包子和羊肉菜汤一股脑搅到一个锅里炖了，也很好吃。结账时却不知道叫什么菜，该收多少钱，这里人真是纯朴得可爱。
      度假村的老板得知我们要去蒙古大沙漠的额仁湖，当即派他的司机过来，他说：“我的司机熟悉路，保证在日落前把你们送到沙漠湖边。”
      我们翻过大山，急驰在平坦辽阔的蒙古国西部高原上。斯日特社长自豪地说：“我的69吉普，在山里，像岩羊一样，在戈壁，像骆驼一样，在草原，像黄羊一样。”吉普车真的在8点半之前到达了蒙古国大沙漠的额仁湖。斯日特社长和夫人穿上事先准备好的、漂亮的蒙古袍，站在湖边放声歌唱自己美丽可爱的家乡和心中的蒙古高原。
      太阳落山了，晚霞金光灿灿，静谧安详，我们的行程就要结束了。在萨其尔图的倡议下，我们拿出自带的酒水和食品，席地而坐，举杯庆贺我们的相聚，祝福我们一行平安顺利。
      天渐渐地暗下来了。我们在额仁湖边，谁也不想离开这里。蒙古大沙漠的多彩绚丽，额仁湖的神奇魅力，蒙古人的热情好客，深深地感动着我。我坐在沙丘上久久凝望着他们，蒙古人，富有传奇的伟大民族，继承着祖先的勇敢刚毅、乐观豁达。他们真诚直率，待人宽容；他们生活在广阔的草原上，不放弃传统，不排斥文明；他们不迷恋奢华的生活，不贪欲物质的诱惑，更不屈服于当今现代文化的冲击；他们严格遵循着环境与生态的规律，保护着人与自然的和谐，也始终保持着自我，他们才是草原真正的主人！
      我想起成吉思汗的一句名言：“我的五尺之躯如何，无所谓！我所建立的大蒙古帝国，决不能消亡！”是啊，蒙古，成吉思汗缔造的国家，虽然不像800年前那样幅员辽阔，雄风无比，但是，也在经历艰难的过程中，一步步成长，一点点壮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