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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泰:诗歌的魅力永恒


    
      阿尔泰:
      诗歌的魅力永恒
      那是一个充满激情的诗歌年代
      传承:阿尔泰先生,您好!我们都知道,上世纪八十年代是一个全民文学的年代,内蒙古自治区的蒙古族诗歌创作当时是什么样的状况?
      阿尔泰:上世纪八十年代是我们蒙古族文学和蒙古族作家大量借鉴、运用、学习国内外优秀诗歌传统写作手法的时代。比如说美国诗人惠特曼的自由诗对当时蒙古族诗歌创作就有很大的影响。惠特曼是自由诗的鼻祖,他那种波澜壮阔的创作手法和庞德的印象派诗歌及汉族诗歌的意境等,都被大量运用到蒙古族诗歌里。蒙古族诗人有意识地学习、借鉴这些手法来表达自己。
      传承:那时都有哪些蒙古文学刊物,您当时在什么地方就职?
      阿尔泰:当时,很多文学期刊得到恢复,文革以前我区蒙古文学期刊只有三四家,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发展到20多个,各个盟市文联也有自己的文学阵地,这些蒙文刊物是蒙古族作家的摇篮。这些刊物也适应着文学发展的态势,所以说上世纪八十年代对蒙古族诗歌来讲,是为蒙古族文学走向新的繁荣奠定基础的时代。
      我当时在《花的原野》当编辑,《花的原野》是一本从上世纪五十年代就创刊的老杂志,我负责诗歌组,我们每天都能收到五六十首诗歌,这一个月下来是多少首?常年是这样啊。蒙古民族是诗意的民族,压抑了十年的喜怒哀乐得到了释放,他们想为这片土地,想为这个民族,说一些想说的话。过去他们不敢说,也没地方说,现在解放思想了,能说真话了,也有地方说了,于是,他们就把自己的情感表达出来。
      那个时候,全国的蒙古族诗歌都特别蓬勃发展,新疆蒙古族诗人还得了骏马奖,还有青海、河南、辽宁等八省区的蒙古族诗人,他们的创作热情,就像久封后被打开的闸门,诗歌“嘭”地一下奔流出来。
      蒙古族诗歌的蓬勃发展,归功于改革开放,归功于党的领导,更归功于时代文明的进步。
      传承:上世纪八十年代蒙古族诗人的创作、交流是否也如汉语诗歌一样突破了地域的限制,形成了一个浑然的交流空间呢?
      阿尔泰: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开始,蒙古族诗人就有了交流。当代诗人纳·赛音朝克图、巴·布林贝赫的诗歌在全国都有很大影响。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蒙古族诗歌在区内外乃至国外都有了广泛交流。比如说蒙古族诗歌被翻译成汉文,在《人民日报》、《诗刊》这样的大型刊物上发表。还有一些作品被翻译成日文,由留学生带到日本在刊物上发表。
      这个时候,蒙古国的诗歌也通过杂志、报纸、广播进入了内蒙古,同时我们内蒙古诗人的诗歌也被转写成新蒙文,在蒙古国发表。当时,我的诗歌也被翻译了很多。我们还把艾青、北岛、舒婷、顾城等国内著名诗人的诗歌翻译成蒙文在刊物上发表。
      蒙古族诗歌地域特点鲜明
      传承:蒙古族诗歌有没有很多流派,是不是也有一些民间社团,或者一些写作群体?
      阿尔泰:蒙古族诗歌总的看来没有很多派系,不像汉语写作分得那么清楚,内蒙古的蒙古族诗歌是一个整体。但是,由于诗人生活的地域环境、生产方式、生活方式不同,他们的诗歌有所不同。
      蒙古族诗歌大致可以分为阿拉善诗歌、鄂尔多斯诗歌、科尔沁诗歌、锡林郭勒诗歌和呼伦贝尔诗歌,这些诗歌有一定的地域特点,这是由于他们的地貌特征和生产方式决定的。
      诗人们也成立很多诗社,阿拉善有,锡盟也有,尤其引人关注的是我们大学生的马头琴诗社,他们有自己的刊物叫《马头琴诗韵》,是由内蒙古大学、内蒙古师范大学和内蒙古农业大学等高校联合办的。他们还用过我的诗歌,也曾请我去他们的诗歌大赛作评委。
      传承:您能给我们的读者介绍一些无论汉文创作还是蒙文创作有一定影响的蒙古族诗人吗?
      阿尔泰:上世纪五十年代,我们蒙古族就出现了大诗人纳·赛音朝克图、巴·布林贝赫,他们是伟大的诗人,是我们蒙古族当代诗歌的奠基人。纳·赛音朝克图起步早,上世纪三十年代在日本留学时开始写诗,而后在蒙古国留学继续写,大量地写,文革期间被迫害致死。他在内蒙古的文学史上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巴·布林贝赫也是从上世纪四十年代开始创作,他的早期诗歌在发表之初,就得到了蒙古族文艺界的广泛关注和高度评价,并翻译成汉语,引起了全国文坛的高度重视。纳·赛音朝克图和巴·布林贝赫这两位诗人,是我们蒙古族诗歌的两座高峰,我们就是仰望着这两座高峰进行学习、创作并成长的。
      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蒙古族诗歌更加成熟。著名诗人敖力玛苏荣、齐·莫日根、勒·敖斯尔,现在有人把我也加进去了。我说的这些诗人,是有代表性的,他们有的是获过全国骏马奖的,有的甚至获得过两三次。他们的作品被翻译成英文、日文、法文、朝鲜文等多国文字,在世界上都有一定影响。
      第三代诗人是从上世纪八十年代起步、九十年代在内蒙古和全国诗坛都有影响的诗人。他们是特·官布扎布、特·思沁、宝音贺希格,这3位诗人的诗歌有的翻译成外文,有的是外文出版。像宝音贺希格还曾经出版过日文诗集。
      诗人哈斯乌拉、蒙根高勒、白涛,他们很早就开始汉语诗歌创作,他们是在全国都有影响的用汉语写诗的蒙古族诗人。
      等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期,蒙古族诗人中出现了既能用蒙语创作又能用汉语创作的诗人。尤其是新世纪,这样的诗人更多了,比如说阿拉善的马英、锡林郭勒的斯琴巴雅尔,还有内蒙古大学的海日寒博士,海日寒不仅是用两种语言创作的诗人,还是著名的评论家。
      今年的5月26日,中国作协在北京召开了内蒙古当代蒙古族诗人研讨会,这次研讨会集中围绕7位诗人的创作进行了研讨,他们是已故的蒙古族诗人纳·赛音朝克图和巴·布林贝赫,还有我以及勒·敖斯尔、特·官布扎布、特·思沁、恩克哈达。中国作协主席铁凝和评论家们高度评价了蒙古族诗歌。
      传承:内蒙古自治区在蒙古语诗歌创作方面都设过哪些奖项?
      阿尔泰:内蒙古自治区成立这些年来,政府对诗歌没有设过专门的奖项。但有一些文学奖,像全国的骏马奖和我们自治区的文学创作索龙嘎奖,现在又增加了朵日纳大奖。
      在民间有很多有影响的奖项:由内蒙古作协、中国蒙古学学会举办的“苍天杯全国蒙古文诗歌大赛”、阿拉善举办的“苍天驼羔全国诗歌大赛”,锡盟东苏旗举办的“戈流岱诗歌大赛”、“永恒女诗人大赛”,这个永恒是指女人的魅力,这个奖项是专门奖励蒙古族女诗人的。还有“八省区八骏杯文学创作大赛”,这是《花的原野》举办的,已经列入我区文化品牌。除此之外各盟市、旗县更是数不胜数。
      我很负责地说,蒙古族诗歌从上世纪五十年代开始,不包括文革期间,一直都在蓬勃发展从来没有过低谷,因为诗歌是这个民族的精神寄托。
      传承:在内蒙古诗歌界有着很多民刊,内蒙古汉语诗歌创作有《新诗报》、《坚持》等民刊在不同时期陆续出现,蒙古族诗歌创作有没有民刊出现?
      阿尔泰:有,正蓝旗宝沙岱苏木办的《海日汗》文学期刊,还有大学生的,有旗县的,有苏木的。我过去也办过民办刊物,1972年冬天我在牧区的时候帮公社文化助理办文艺节目,就像乌兰牧骑似的,我初生牛犊不怕虎,不但写好来宝、诗歌,还写相声、歌舞剧和话剧等,写了很多。后来文化助理帮助我整理,出了叫《贡宝乐嘎之歌》的刊物。是那种在钢板上刻的,我当总编,刊物要出目录,但作者不能都用我的名字,于是我就编了很多作者的名字。据一位日本学者考证,这是文化革命以来,在中国地区、中国民间地区的第一个民间刊物。我当时出了3期。后来我调到呼市工作,这个刊物就停办了,但他们现在还要继续办。
      民族使命感让诗人们从未停止呐喊
      传承:有人说,新时期蒙古族诗歌创作,受到了西方现代主义及后现代主义思潮的影响。这个影响给内蒙古自治区蒙古族诗歌创作带来了什么样的改变?阿尔泰:西方现代主义及后现代主义思潮,在不同程度上扩展了我们蒙古族诗人的思维空间。对于蒙古族诗歌表现手法的独特、语言的张力方面起到积极作用。诗人的自我展现、自我外化的力度加强了。蒙古族诗歌是灿烂的,诗歌最重要的就是透明。诗歌经过一些朦胧时代,但她的本质是透明的,是我们没有看到她的透明,我们应该透过现象看本质,她的本质就是透明。
      诗歌是应该越写越简单,越写越平凡,越写越透明。
      蒙古族诗人很有民族使命感,他们从不间歇地对世界和读者呐喊。
      传承:如果让你描述一下诗歌,您的答案是什么?
      阿尔泰:诗歌是一种情感的外化,也是情感的立体化和动作化。诗歌是语言的艺术,诗歌是情感的艺术,诗歌的语言很具有冲击力。诗歌的创作是诗人写在纸面上的情感,这些文字在读者的眼睛里就动起来了,所以说诗歌是立体的,诗歌是诗人和读者共同创作的。诗歌的语言是特殊的语言。她在文字的里面。文字在诗歌里变得有个性,有动作,有灵魂,如果写一个姑娘,这个姑娘就会来到你的眼前。
      蒙古族诗人,把对人文的关怀,对现实的关注,对自然、生态、大地、文化的关怀,对祖国的关怀,对普通人的关注,在他们的诗歌里表现出来,创作出有民族特色的、优秀的、经得住时间考验的作品。
      用母语创作是幸福的
      传承:在诗歌创作中,您肯定会感到母语创作的快感,但是在翻译过程中,您是否会觉得丢失了一些原诗的味道呢?
      阿尔泰:用母语创作我不但感到有快感,而且还感到很幸福,用母语创作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母语里有诗词的节奏。我作为一个蒙古族人,我懂我的母语,运用自己的母语,而且运用表达得还比较成功,这是一种幸福。
      丢了自己的母语,这是很大的悲哀,丢了自己的母语,就会丢了自己的民族情感,这是从科学角度来讲的。母语直接影响人的情感和思维方式,母语不同,情感就会不同。
      文学创作、艺术创作是遵循美的规律的,一切创作都是在讴歌美。这种美是展示在自己母语的基础之上的。尤其诗歌她展现这种美、这种色彩、这种情感、这种乐感,必须是在母语的基础上。翻译过来的作品,代替品多,等同品少,而诗歌必须是等同品。
      传承:翻译中所谓的代替品还是令人遗憾的,对母语创作和翻译工作您有哪些希望?
      阿尔泰:不是说听话听音吗,诗歌的节奏音律也是这样来的。在翻译的过程中,有些关于情感、动作的东西会被丢失,表现不出来。但还必须要翻译,不然我们怎么了解普希金,怎么了解其他民族的诗人,翻译不出眼神,还是可以翻译成眼睛的。我们一定要尊重自己的母语,要学会使用自己的母语,母语是特别重要的。蒙古语是非常丰富、非常灿烂的,他能够表达当今社会、当今科技最尖端技术的概念,完全能够表达。我们没有任何理由来轻视小看这种语言。
      我们的后辈诗人,年轻诗人要爱自己的母语。这是一种精神,没有语言,没有蒙古语,蒙古诗歌就谈不上。发扬光大蒙古语的精神,要传承下去。这是我的殷切希望。
      我还特别希望全社会都能来关注和关爱蒙古族诗歌的创作,从宏观上来讲,少数民族的创作是弱势群体,由于语言的障碍,读者少,发行不大,影响也不大。我希望全社会关注母语创作,尤其是母语诗歌的创作,我也希望我们的政府加大少数民族母语创作的支持力度,加大对少数民族母语创作以及翻译工作者的关心支持,要和我国的经济同步发展、繁荣,为中华民族的文化发展乃至世界文化发展增添一抹色彩。
      蒙古族诗歌魅力永恒
      传承: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及后期,很多诗歌新人都受到过前辈的关心和指点,包括编辑对作者的培养,这也是一种精神、文化的传递和继承,您能给我们讲一讲诗人精神的代代传承吗?
      阿尔泰:我建议你不要用“培养”这个词,诗人不是能培养出来的,应该用扶持。蒙古族第三代诗歌创作代表性人物都是我们《花的原野》扶持出来的。我作为一个诗人,也是在老一辈诗人和那些编辑扶持下成长起来的,我的恩师布林贝赫生前对我有很大帮助,我在文研班读书时他又是我的班主任,我翻译的《草叶集》布林贝赫老师是终审,他们的鼓励和关怀,对我很重要。蒙古族诗歌也是一代扶持一代,渐渐成长起来的,老一辈诗人这种无私的、博大的关怀,我们应该珍惜、继承,再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传承:有人说,如今是诗歌没落的时代,因为所谓主流媒体多数都已将诗歌拒之门外,同时我们也发现内蒙古还有不少人在坚持诗歌创作,甚至坚持自费出版诗集和民刊,这种坚持和追求是不是诗歌的魅力使然?
      阿尔泰:蒙古族诗歌从来没有过落寞的时代,我到蒙古国坐出租车,司机知道我是他们国家著名诗人的朋友,都不收钱。他们对诗歌特别崇拜。蒙古族是一个诗的民族,他们对诗歌的兴趣爱好从来没有减少过,而且越来越浓。
      现在很多蒙古族诗人虽然家境贫寒,但还是自费出版诗集,还出了很多很多的刊物。各个旗县和牧区,都有人在写诗、朗诵诗。
      海日寒博士说过:蒙古族过去的那达慕大会是3项比赛:赛马、摔跤、射箭,现在已经发展到4项:赛马、摔跤、射箭和诗朗诵。你说这样一个崇拜诗歌的民族,诗歌会落寞吗?这是一个民族的底蕴,文化意识的飞跃,也是文明的飞跃。
      作为一个人,只要追求真善美的心不死,向往不死,诗歌就永远不死。诗歌将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