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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文艺战斗兵


    
      我们是文艺战斗兵
      口述/莫尔吉乎
      整理/靳文
      我原籍是内蒙古自治区锡林郭勒盟太仆寺旗,1945年在自治运动联合会主办的军政学院附中毕业,当时我16岁。军政学院附中的学生主要是蒙古族青年,当时布赫同志的弟弟妹妹,奎壁同志的女儿都在这所学校。我记得军政学院又分为军事部和行政部,从学院里寻找和发现有点文艺特长的学生组成宣传队,这就是后来文艺工作团的雏形,我就是因为嗓子好被老师发现的。文工团的首任团长周戈是被乌兰夫请来的,他和张凡夫都来自延安,都是“鲁艺人”。张凡夫籍贯四川,是美术家,后成为团党组书记,我曾经听过张同志讲话,四川味很重大家都听不大详尽。后来回族音乐家刘佩欣、戏剧家陈青璋、作曲家沙青和国画家尹瘦石相继来到,刘之前在回民支队工作过,沙青是冼星海同志的学生,这些人就是当时文工团的核心力量。
      文工团在1946年4月1日正式成立,来参加的工委代表有乌兰夫、王铎、包布泽布几位领导干部。在成立大会上传达了《毛泽东延安文艺讲话》精神,到会的每人发放了一本印刷着原版讲话内容的书稿,我一直保存了二十多年,后来在文革中丢弃了。当时的文工团成员近30人,几乎全是半大小伙子,只有一个女生欧阳洁,我们背后都称她“全团一枝花”。
      我们在哈布噶地区活动的时候,华北联大舞蹈系主任吴晓邦带着七八个学生找到了文工团,都是京津地区追求进步的青年,这些人也加入了文工团。我记得文工团第一个有重大影响的节目就是《血案》,这是周戈亲自执笔创作的歌剧。《血案》分为蒙汉双语两个版本,蒙语版由巴根主演男一号,汉文版男一号扮演者是文浩。《血案》演出现场围观的群众很多,大家看的聚精会神。歌剧结束谢幕之后,观众还未散去突然台下有一个人站起来大声问道“什么叫民族的形式,革命的内容?”,大家纷纷交头接耳不知所云,那个人继续说“这就是民族的形式、革命的内容!”,然后现场演讲,给周围的老百姓讲说革命的情况,鼓舞群众投身革命。事后有人告诉我那人就是乌兰夫同志。当时还有不少好的作品,周戈作词沙青谱曲的《蒙汉人民是一家》、陈清璋作曲周戈作词的《蒙古青年进行曲》,当地老百姓都亲热的称呼我们为“蒙古八路”。当时是沙青先生教我们乐理知识和认识乐谱,是他带领我们走进艺术的殿堂,现在想起来,对这些来自延安的老同志们我还是怀着一颗感恩之心。
      到了林东已经是1946年的冬天,虽然天寒地冻但大家热情高涨,组织上安排了当地的成衣铺,请来了裁缝师傅现场制衣,一共大中小三个尺码。师傅们把布料裁剪成布片,分发下来我们自己缝制衣裤,我记得当时我年龄小,领到了布和羊毛,做好的衣服穿不进去。老是套的进袖子就扣不上纽扣,自己也找不到问题所在,后来还是珠兰告诉我前后缝反了帮我拆了重新缝好。林东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给我们改善伙食,说是今天吃猪肉,炖了满满一大锅,我们闻着香味儿就腿软脚麻,都憋着劲准备大吃一顿。结果端上来的时候,我怎么也咬不动,后来一问才知道是野猪肉。我们在锡林郭勒草原叫“贝子庙”排练节目,为47年自治区成立节目汇演做准备。大家废寝忘食,训练累了就原地休息一会儿,睡觉都不脱衣服,因为随时都有可能起来宣传。上面一通知说要宣传了,我们就敲锣打鼓上街。沈阳解放战争前夜,我们乘坐的火车停在梅河口,就等着战役结束的第一时间就进沈阳城进行文艺汇演。进了沈阳住在旅馆里,发现床底下和天窗上都藏着枪弹,这都是溃败部队跑的太急临时散落四处的。当时城里伤兵很多,战胜的伤兵走路都是横冲直撞的,他们觉得自己为战役流了血,现在就应该享受胜利的成果。当时流传有一句话说“身上有个眼儿(枪伤的窟窿之意),比毛主席小一点”。我们演出时候这些伤兵也都占据着最好的位置,那个时候大家都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几乎预料到了国家前进的形式。
      1947年冬天我们参加武装土改,在扎兰屯开誓师大会,会上1人给发了1把枪和50发子弹。在阿荣旗演出《白毛女》,天特别冷,但是文工团的人们顶着严寒给当地群众演出。结束后老百姓送来一面锦旗,上面写着“穷哥们儿的文工团”。“白毛女”的故事大家都知道,就是控诉旧社会、揭露地主压迫穷人的戏,表演结束后演员和群众都入了戏,群情激奋斗志昂扬,都不肯就此散去。谷政委看到这一幕,就地发起批斗大会,他是大会主持,受批斗的是一个姓盖的地主,当地人称呼为“盖大财主”。其实严格的来说也没多少地,还是一个70多数的老人。台下众人诉苦,台上老人就给扒了衣服只剩裤衩。控诉之后押着游街,老盖被冻坏了浑身瑟瑟发抖。我们看到了就有些不忍,可能这个表情被领导们及时捕捉到了,第二天周戈团长就主持开会,就昨天的批斗大会让大家谈谈感想,轮流发言,然后给大家讲“阶级斗争”,启发团员们的阶级觉悟。看我们还是认识不清,就决定从明天开始访贫问苦,深入到当地乡村亲身感受老乡的生活。
      一天,突然有老乡来报信,说龙山屯附近发现七八人,都荷枪实弹很可能是土匪!大家都很惊慌,子弹上膛就集合出发。到了龙山屯我和贾作光留守原地,其他人摸上去查看敌情。老乡说的“土匪”在一个废弃的小院子中,我们在望远镜里可以看到院子里栓着好几匹马,也影影绰绰的有些人影在动。团里决定派出一个人去小院探路,其他人在后面掩护。探路的人叫孙喜,是黑龙江北安军政大学的学生,他骑着马向院落走去,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异动。我们觉得对方一定不是土匪,都已经放松了警惕的时候,突然里面枪声一响,孙喜胯下的马猛地静止,他在马上晃了晃一头就栽了下来。我们都懵了,这时院子里跑出来人已经到了孙喜的尸体旁,正在蹲下辨认。这时我们也不管掩护不掩护,直接都冲了过去。摆弄孙喜尸体那人突然嚎哭了起来,大家乱成一团都不晓得怎么回事。三言五语交待之后,才得知对方这七八个人是黑龙江文工团,而开枪打人那个正是孙喜的同班同学!大家纷纷喊着救人,而那一枪正中心脏,孙喜已经失血过多没有了呼吸。双方都流着泪,场面有着一触即发的死一般的寂静,抽泣声和喘息声如同风中的旗帜。这时不知道谁第一个举起枪,大家都红了眼,一言不发只想报仇。陈清璋同志当时在场,他见状不妙跑到双方队伍中间大喊“你们要干什么?!我们刚才已经牺牲了一位同志难道还不够吗?”当时的话语正聋发聩,在千钧一发间扭转了危险的局面,展现了老革命人过人的修养和素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