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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元时期的蒙古民歌——兵役歌


    十三、十四世纪的蒙古封建统治者在横跨欧亚的辽阔地域进行大规模的对内对外战争,使兵役成属民百姓最沉重的负担之一。服役的士兵经常被迫远离家乡亲人,开赴异地作战,有的一生一世不能重返故乡与亲人团聚。这样沉重的兵役之苦,在劳动人民心声的民歌中不可能不有所反映。通过考古发掘和考证识别,《金帐桦皮书》和《阿莱钦柏之歌》可以确认是这一时期反映兵役之苦的代表作品,我们这里主要介绍一下《金帐桦皮书》。

    1930年,原苏联伏尔加河右岸兀维克对面波德戈尔诺耶村的农民,在挖青贮饲料窑时挖出了一个盒子,里面有25页畏兀文和蒙古文手写的桦皮书文稿。在文稿的第11页上,还写有1296年元世祖忽必烈颁布通行的八思巴字。接着考古学家们根据这一发现挖掘出一座古墓葬,在墓葬里又发现了九支骨笔、两个青铜砚台,砚台里有残剩墨汁。经过考古鉴定,认为这是14世纪金帐汗国时期的墓葬,墓葬的主人很可能是以为既懂畏兀文又懂蒙古文的汗国下层书记官。

    带有装订线的25页桦皮书文稿,其中19页正反两面都有字,6页只有正面有字,考古学者们按发现时的顺序加了页码编号,现保存在列宁格勒艾尔米塔什博物馆东方馆“别尔各萨莱——金帐汗国京城”室中。在正反两面有字的19页中,有7页(页码编号19-25)13面写的是蒙古字,其他都是畏兀字。写畏兀字的桦皮书因为腐朽残破,已经不能释读。写蒙古字的7页,虽已残破缺裂,读起来很困难,但由于都是押头韵、整段复沓的诗行,为释读提供了方便。原苏联蒙古学者N.鲍培对写有蒙古字的7页进行了释读研究,并将原文译成俄文,于1941年金帐汗国时期的墓葬中发现的,写在桦树皮上,所以发表时称作《金帐桦皮书》。

    从蒙古族文学发展的实际考察,将《金帐桦皮书》看作书面的长篇小说或长诗的一部分,可能性不大。因为截止到目前,还没有发现13世纪末、14世纪初的蒙古有长篇小说和长篇叙事诗,而13世纪末、14世纪初的蒙古也不具备产生长篇小说和长篇叙事诗的条件。出土的《金帐桦皮书》原文虽然有破残缺,但从复原稿看,并非不能独立成篇。把这些诗行看作以抒情为主、带有一定叙事成份的对唱歌,不但在当时是完全可能的,而且在后来明、清时期的蒙古民歌中,类似的作品很多。所以,策.达木丁苏荣把这一作品断定为民间对唱歌是有根据有道理的。

    按照我们的释读排列,这首歌的大体内容是这样的,名叫阿拉坦鸪勒岱的儿子要去远方服兵役,临行前,他的老母额勒布尔嘱咐儿子:

    快步赶到(仁慈)的汗主面前,/跪倒在牵绳下;/[莫说]要跪倒牵绳下而犹豫,/[躺倒不起来];/仁慈的汗主终会把你[征收在麾下,我的孩儿啊!]/..........(此处缺六句)

    疾步赶到英明的汗主面前,/跪倒在[大门]口;/莫说要跪倒[大门]口而迟疑,/躺倒不起来;/英明的汗主终会把你征收在麾下,我的孩儿啊!

    [迅步]赶到圣明的汗主面前,/[跪倒]在门槛[下];/[莫说要跪倒门槛下而踌躇,]/躺倒不起来;/圣明的汗主终会把你征收在麾下,我的孩儿啊!

    很明显,即将远征的儿子是一个普通士兵,要去供诺彦将军驱使奴役。所以母亲教导他,在主人手下服役,步履动作要勤快,受命禀报要下跪,不能怕苦怕累,否则主人不会放过你。一般的礼仪规矩讲过之后,母亲又进一步考虑到,儿子万一犯了过失,主人发怒追查的时候怎么办:

    贤能的汗主/前来寻找你的时候,/莫要躲藏在屋门内,/被[士兵发现把你带走,我的]孩儿啊!.........(此处缺七句)

    [仁慈的]汗主/前来[寻找]你的时候;/莫要躲藏在车蓬下,/被[兵丁]发现把你带走,我的孩儿啊!.........(同上段,缺七句)

    [天命的]汗主/前来寻找你的时候,/[莫要]躲藏在[毡帐]里,/被卫兵发现把你带走,我的孩儿啊!

    [敏捷的]百雄鸟,/前来寻找你的时候,/要跪倒在毡帐下;/莫说要跪倒毡帐下而观望,/躺倒不起来;/天命的汗主终会把你征收在麾下,我的孩儿啊!

    (有很多文字因残缺严重,无法复原)这些段落的前四句告诫儿子,犯了过失,明主发怒追查,不要躲藏,让兵丁把你拽出来.因为这样肯定会加重惩罚.后七句子劝导儿子,要主动下跪,认罪受罚,这样才能得到主子的宽恕赦免。通过母亲对儿子这些含悲忍辱的谆谆教导,我们清楚地看到,远征的士兵不但在战场上要流血卖命,在平日的军营生活中也要负担种种劳役,遭受种种虐待。所以眼看着儿子要踏上这苦难征途的母亲不能不产生巨大的悲痛和无限的忧虑。

    儿子服役走后,在异地他乡,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母亲和家乡,盼望早日回归故土,与老母团聚。每当秋风凄凉、牧草枯黄的季节,更引起游子的思乡之情。儿子 唱道:

    山上的牧草已经间黄,/弟兄们就要回返家乡;/回到那生息的故土,/回去哟,我的额勒布尔老母!/........./........./........./回去哟,我的额勒布尔老母!

    川里的牧草已经灌浆,/战友们就要回返家乡;/回到那安乐的故土,/回去哟,我的额勒布尔老母!/........

    [亲朋们]就要回返家乡;/回到那安居的故乡,回去哟,我的额勒布尔老母!

    从反复的回环叠唱之中,我们看到远征的儿子回归故土的思盼之情是那样热烈急切.而饱经忧患、老于世故的母亲,虽然朝朝夕夕惦念着儿子,盼望他早日归来,但是她知道团聚的希望渺茫,只有在冥冥中祝福自己的儿子“远离苦难”、“远离疾病”、“远离凶险”。她唱道:

    本想让你(胸口上的)毛长齐,/当作(纯金)一般珍视。/但愿你远离灾祸,/我的冒失的孩儿啊!

    本想让你胸膛上的毛长齐,/当作缕金一般珍视。/但愿你远离疾病,/我的顽皮的孩儿啊!

    本想让你胸膛上的毛长齐,/当作黄金一般珍视。/但愿你远离凶险,/我的[幼稚的]孩儿啊!

    [本想]让你的头发长齐,/当作金块一般珍视。/............

    这些含泪带血的歌句,只有真情实感的人才能唱出。歌者虽然没有一字自我介绍,但从他们的唱词中已经清楚地看出,儿子是一名负担种种差役、遭受种种虐待的普通士兵,母亲是一位无力保护自己的亲生骨肉、只能劝导儿子逆来顺受的属民百姓。由于时代和阶级的局限,虽然歌者没有半句谴责“仁主”的言词,但是他们痛苦的呻吟隐含着深深的愤懑之情,不幸的遭遇客观上谴责了不义的掠夺战争。所以,策.达木丁苏荣说:“这个作品最可注意的是其内容。这不像秘史似的描写战争......这是当时封建领主方面的文学以外的真正人民的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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