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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古英雄史诗的产生发展的社会文化背景


    中古英雄史诗是在保留有远古英雄时代某些历史文化特征的中古封建社会时期,继承发展远古英雄史诗的传统而产生形成的。所以论述中古英雄史诗产生形成的社会文化背景,一方面要看到远古传统的继承,另一方面也要看到中古的发展变化。

    一、部族的割据混战和封建制度的不断深化

    蒙古族从蒙、元建国一直到明代蒙古、清代蒙古的前期,在统一的大汗政权之下,始终存在着万户和千户(蒙、元时期),兀鲁斯和鄂托克(明代蒙古时期)等具有相对独立性的部族群体,存在着连绵不断的部族战争。在蒙、元时期,当成吉思汗征服蒙古各部,分封共同建国的贵戚勋臣,实行千户制的时候,有的千户并未完全打乱原有的氏族部落群体,有的即使打乱了原有的氏族部落群体,后来也逐渐形成了千户长为领主的新的部族群体。忽必烈登基时争夺汗位的斗争,1276年至1291年北方蒙古诸王的反乱,其间即有分封后原有的以及后来形成的部族群体、部族领主之间的征战。在明代蒙古时期,随着千户制被鄂托克制的逐步取代,中央集权制的大汗政权在很多时候只是名义上的共主,占有更多领地和属民的各部封建主常常处于割据状态。远古时代部族混战和部族领主的英雄业绩在某种程度上仍然延续着。虽然由于虚构早在远古时期已经成为蒙古族英雄史诗的一种创作传统,中古英雄史诗也没有直接唱诵当时真实的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但对照研究证明,正是这种封建制度框架内远古英雄时代特征的延续为中古英雄史诗的产生提供了一个方面的现实社会基础。

    而另一方面,整个蒙古社会的封建化又在不断地巩固和加深。诸如政治方面,与部族割据对立的中央大汗政权在时强时弱中逐步加强,部族的社会结构由蒙、元时期的千户制向明代蒙古时期的鄂托克制、再向清代蒙古时期的盟旗制的转化,阶级关系除封建领主和属民的基本对立外,领主阶级中和属民阶级中一些新的阶段、阶层的出现和划分。经济方面,生产门类由单一的畜牧业经济向手工业、农业等多种经济的发展,经营管理由“阿寅勒”制向“苏鲁克”制的转化。宗教和文化方面,藏传佛教的引进和传统萨满教的衰微,蒙汉文化、蒙藏文化的相互交流影响等。所有这些发展变化,都对中古英雄史诗的产生形成起着决定性的制约作用。

    二、萨满教的延续和佛教的传播

    蒙古族的英雄史诗作为一种和神话传说最接近的叙事文学体裁,它和宗教—远古与中古前期和萨满教、中古后期和佛教—的关系十分密切,萨满教和佛教不但是英雄史诗思想内容的重要构成部分,而且是英雄史诗神幻浪漫主义创作方法的指导思想。所以中古时期萨满教的延续和佛教的传播,也就成为中古英雄史诗产生形成的社会文化背景的重要构成部分。

    原始萨满教是蒙古族信奉时间最长、对蒙古族社会文化影响十分深远的传统宗教,它伴随着蒙古族历史的足迹,从远古的蒙昧时代产生一直到资本主义文明露出曙光的近代才消亡。元代,因蒙古统治者归依佛教,萨满教在上层的统治地位曾一度被佛教取代。元亡,蒙古统治者北归故土后,萨满教又继续全面复兴。明末清初,蒙古统治者再次引进藏传佛教,萨满教虽遭明令禁止,但由于其深厚的历史传统和群众基础,并没有退出历史舞台,而是在和佛教的斗争中于之融合,顽强地生存下来。所以,萨满教不但通过远古英雄史诗的传统间接地影响着中古英雄史诗的产生形成,使中古英雄史诗始终保持着萨满教的诸多传统。

    藏传佛教的引进传播,是中古时期、特别是明代蒙古晚期和清代蒙古中前期蒙古社会最重要的社会文化现象。它在统治阶级的大力扶持下,经过和萨满教的斗争融合,很快就渗透到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占据了思想文化的统治地位。这一重要而深刻的变化,不仅为中古英雄的思想内容增添了新的观念,提供了新的形象,而且使原有神幻浪漫主义创作方法的指导思想发生了从萨满教向佛教的转化,表现出一系列新的特征。

    三、远古英雄史诗传统的影响和传承

    中古英雄史诗是在专业或半专业的史诗演唱艺人演唱远古英雄史诗的过程中自然变异而形成的,所以论述中古英雄史诗产生形成的社会文化背景,还必须谈到远古英雄史诗传统的影响和继承。

    通过比较研究明显看出,远古英雄史诗传统对中古英雄史诗的影响,或者说中古英雄史诗传统的继承,主要表现在如下三个方面。

    (一)不少远古英雄史诗的题材成为中古英雄史诗的素材

    就我们现在区分出来的中古英雄史诗考察,除一部分消亡时期的作品外,大部分作品多描写的题材与远古英雄史诗基本相同,它们反复叙唱着一种同一类型的古老故事,即开天辟地之初,在某一山阳某一水滨,诞生居住着一位部族首领可汗或王子,他或者为到遥远的异地他乡娶亲,或者因害人的蟒古斯侵犯家园而斗争,经过联盟、考验、征战,最终娶亲成功或战胜蟒古斯,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进一步具体分析,其中有一部分作品是在原来某一篇远古英雄史诗的基础上加入某些新的内容丰富发展而成;有一部分作品是由原来几篇远古英雄史诗中的某些部分注入新的时代精神拼接熔铸而成。很明显,这是中古英雄史诗没有叙唱中古时期真实的历史人物、历史事件的直接原因。正如前面所说,这种虚构的传统早在远古时期已经形成。

    (二)中古英雄史诗继承了远古英雄史诗内容、形成诸多方面的构成要素。

    这方面有关论著中论述很多,其中明显者如:英雄和蟒古斯以及马等黑白对立的形象体系;序诗、正篇、尾声模式化的情节结构;动静结合的夸张渲染和精雕细刻的表现手法,等等。这就使中古英雄史诗和远古英雄史诗一样,基本保持着蒙古族英雄史诗的特质和风貌。

    (三)中古英雄史诗继承了远古英雄史诗以神幻浪漫为主的创作方法

    这一创作方法的继承,在十六世纪后期蒙古统治者再次引入藏传佛教以前是和蒙古族传统的萨满教信仰结合在一起的,以萨满教世界观为指导驰骋想象、塑造形象。再次引入藏传佛教以后,由于佛教在和萨满教的斗争融合中逐渐占据了统治地位,这一创作方法的指导思想也呈现出两种宗教有斗争有融合、以佛教为主的复杂形态。

    而在从远古英雄史诗到中古英雄史诗的发展演变过程中,除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这一深厚的基础条件外,专业和半专业的史诗演唱艺人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正像许多研究者所正确指出的那样,英雄史诗作为古代民间文学中一种大型的韵文叙事体裁,不但篇幅长,难于记忆,而且自带伴奏的演唱也要求较高的艺术技巧,不像短小的民歌和散体的民间故事一样,普通群众都能说唱。关于史诗艺人的调查资料说明,许多艺人不但记忆力惊人,具有很高的艺术天赋,而且一般都经过多年的拜师学艺,记住几部或更多的作品,掌握了娴熟的演唱技巧,才能成为群众认可的说唱者。他们的演唱既能将数万行的原诗唱诵如流,而且还能根据听众的兴趣需要改变或增删某些情节和人物。所以,他们既是远古英雄史诗的保存传播者,也是中古英雄史诗的编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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